摘要 世界范围内，针对气候变化和绿色发展建设的“银行”主要有以下几种模式: 将气候变化和环境保护领域的投融资作为其业务组成部分之一，例如亚洲开发银行; 以对某一绿色领域的投资为主要方向，建立相应的绿色银行，例如英国的绿色投资银行; 中国从国家层面建立的绿色技术银行，将绿色技术成果转化和绿色投融资业务作为重要业务模式。其中，英国的绿色投资银行等在市场化运作方面积累了一些经验，值得借鉴。2016 年 9 月，科技部和上海市政府举行了部市会商，由上海市开展先行先试，绿色技术银行进入正式建设阶段。绿色技术银行坚持推进绿色技术转移转化服务，推进绿色技术创新全链条的金融支撑服务，推进绿色技术发展的综合解决方案，推进区域绿色发展系统解决方案，推进绿色技术国际化转移转化服务等五个定位，以绿色技术信息平台、绿色技术转化平台和绿色技术金融平台三个平台中心为抓手，是中国绿色发展领域的一次创新实践。但是，绿色技术银行建设运营过程中仍存在一些制约其发展的瓶颈问题亟需解决，例如绿色技术银行管理体系缺乏协同，国家对绿色技术分类尚不清晰，支持绿色技术发展的绿色金融手段和法律、人才体系建设仍需完善等。为此提出，绿色技术银行应强化公共服务平台对绿色创新要素的支撑作用，因地制宜设置优先投入绿色领域，探索政府财政投入与绿色金融的融合模式，深入对接国家 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加强信息披露，开展绿色影响力评估; 国家层面应完善绿色技术分类体系，培育专业化的中介服务机构等。
关键词 绿色技术银行; 绿色技术平台; 绿色标准
自 19 世纪 60 年代以来，欧美一些发达国家陆续制定了控制环境污染的法规，推动了末端治理技术的创新与发展[1]。绿色技术概念首先由 E. Brawn 和 D. Wield 于 1994 年提出，认为绿色技术是减少环境污染、降低能源及原材料消耗的技术、工艺或产品的总称[2]。随后，绿色技术的理念被引入中国，其对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意义使得关于绿色技术的基础研究和应用领域逐渐丰富。张江雪等[3]从战略规划、法律法规制度、财政金融激励制度等多个方面进行分析，提出绿色技术发展存在财政金融激励不足等多种问题。绿色技术创新和绿色技术成果转化离不开绿色金融的支持，据学者测算，2015—2020 年，中国绿色发展的 相 应 投 资 需 求 大 约 为 每 年 29 000 亿 元，总 计 17. 4 × 104 亿元，将占到预计财政收入的 14% 以上，严重超出了财政的负担程度[4]，如何突破制约中国绿色技术创新的制度和体系障碍对实现绿色发展十分关键。绿色技术银行是落实联合国《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和气候变化《巴黎协定》的重大举措，也是中国推动绿色发展的可行路径之一。2016 年 9 月，科技部和上海市政府举行了部市会商，由上海市开展先行先试，绿色技术银行进入正式建设阶段。绿色技术银行承接绿色技术的原始创新，担负起绿色技术的产业创新、落地转化和国际转移的使命，是集聚国际国内创新资源，加强创新协同，探索绿色技术领域成果转移转化机制，破解成果转移转化瓶颈的一次创新实践。然而，绿色技术银行建设与相关研究工作进展一直较为缓慢。孙新章[5]曾针对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建设，提出了要加强创新示范区与绿色技术银行工作的衔接，并强调要调动社会各界的积极性，形成政府引导、市场配置资源、各利益攸关方共同参与的机制。但是随后的研究尚未深入展开。国外在相关方面积累了一定的实践，这些实践可为我们提供参考借鉴。
1 国外的实践: 以英国为例
世界范围内，针对气候变化和绿色发展建设的“银行”主要有以下几种模式: ①将气候变化和环境保护领域的投融资作为其业务组成部分之一。例如，亚洲开发银行 ( Asian Development Bank ，ADB) 是致力于促进亚洲及太平洋地区实现繁荣和可持续发展，努力消除极端贫困的区域性政府间金融开发机构。2017 年，ADB 批准了 2017— 2030 气候变化运营框架，这一框架使得 ADB 积极主动地向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增加气候适应性的发展道路转变。目前，ADB 已承诺到 2020 年将气候融资增加至每年 60 亿美元，这将使 ADB 气候融资占其融资总额的比例约上升至三分之一。ADB 对发展中经济体的支持主要采取贷款、技术援助、赠款和股权投资等方式。②以对某一绿色领域的投资为主要方向，建立相应的绿色银行。例如，英国的绿色投资银行( Green Investment Bank，GIB) 主要以绿色基础设施建设为投资方向。GIB 最开始由英国政府成立，并由英国政府全资控股。2017 年 4 月，英国政府宣布将 GIB 以 23 亿英镑的价格出售给多元化的金融管理公司麦格理。2017 年8 月出售完成，英国政府仅保留 GIB 所拥有的部分资产股权。③中国从国家层面建立的绿色技术银行，将绿色技术成果转移转化和绿色投融资作为银行的重要业务范畴。尽管英国技术集团( British Technology Group，BTG) 的目标不在绿色领域，但是其在技术成果转移转化方面亦形成了先进模式。本节将以英国的 GIB 和 BTG 的部分经验为例，探讨其对我国的借鉴。
1. 1 由政府组建向完全市场化转变
GIB 虽由英国政府成立，但其并不是提供低成本融资或者政府补贴的政策性金融机构。GIB 对其所有项目的投资和运作都依据商业金融机构的运行模式。英国政府将 GIB 定位为一个独立于政府运作的可持续性金融机构，它的所有投资都必须遵循“绿色”和“盈利”双重原则。 GIB 在成立之时便由英国政府确定了若干个优先投资领域，这些投资领域可获得潜在的投资回报，但却因为信息不对称和市场失灵等原因，需要政府介入以吸引更多的投资者。英国政府规定至少要有 80% 的启动资金投资于海上风力发电、能效和生物质能等优先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在这样的定位下，GIB 资助了新一代 6MW 海上风能涡轮等项目，这种积极的创新实践吸引了大量私人投资者投入绿色产业发展。然而，这种定位也为其带来了一些困扰。GIB 面临的挑战一是可投资的绿色项目缺乏，并非所有绿色产业领域都出现市场失灵现象; 二是英国政府对 “绿色”的定义过于宽泛，且缺少绿色标准，GIB 对绿色项目的投资并不一定能够担当起绿色发展重任。关于 GIB 的国有私有之争从其建立之始便开始存在，2017 年 8 月之后，GIB 完成了私有化进程。BTG 同样经过了由英国政府首先建设到私有化的进程。BTG 于 1981 年由英国政府组建的国家研究开发公司和国家企业联盟合并而成，英国政府 1967 年曾颁布《发明开发法》，规定国家研究开发公司有权取得、占有、出让为公共利益而进行研究所获得的技术成果。合并后成立的 BTG 仍享有同样权利。随着《发明开发法》的垄断性逐渐受到质疑，1984 年，英国政府废除这一规定，使发明者对技术成果有了自主决定权，但是很多大学、研究机构等仍愿意与 BTG 展开合作，将技术成果交由其运营，BTG 也逐步发展为市场化运作的技术开发和技术转移机构。
1. 2 将绿色技术转移与绿色金融紧密融合
金融创新与科技创新的共生发展，是由社会经济和生产力发展到特定阶段所决定的。从技术革命的演进历程来看，金融资本与科学技术在发展成熟期的协同耦合，大多是在市场力量的作用下自发而形成的[6 - 7〗。根据亚洲开发银行的报告，全球整个金融体系需要重新定位以支持绿色经济[8]。公共部门基金和发展援助只能为绿色技术发展提供一小部分的资金，私营部门需要填补长期融资缺口。GIB 的主要投资方法一是对具备商业可行性的成熟技术 采 用 直 接 股 权 投 资 策 略，例 如，海 上 风 能 发 电 ( Offshore Wind) 在英国是一项具有优势的成熟技术，商业已经具备可行性，这是 GIB 的首单直接股权投资型业务。二是通过与基金管理公司合作投资一些中小型绿色项目。最新财报显示，在 2016—2017 财年，GIB 共投放了 8. 394 亿英镑资金，推动了 24 个项目落地，并且撬动了总价值超过 13. 87 亿英镑的全社会绿色基础设施投资[9]。但是，一些投资者认为，绿色项目需要一定的政府补贴来回应其普遍低于市场平均投资回报的现象。而 GIB 初始作为政府成立的银行却没有补贴性质，因此吸引投资的能力仍然有限。这也是各界呼吁其私有化的原因之一。BTG 在评估项目的可行性和商业开发可能性基础之上，通过建立风险投资企业，对通过评议的技术予以直接投资支持。BTG 从原有的专利中不断衍生新的专利，获得的报酬在技术提供者、合伙人等之间进行利润分成。科研人员把技术成果委托给 BTG，在得到丰厚利润的同时也可获得知识产权保护。
1. 3 建立严格的绿色影响评估体系和科学的公司治理结构
绿色技术转移转化与绿色投资的效果需要一定的信息披露，使得各利益相关主体获得信息的渠道更加畅通，坚定社会公众的绿色发展信心。与此同时，绿色技术的产业化过程将会带来哪些环境、社会和经济影响也应有一定的模型加以评估分析。GIB 就日常工作中如何评估、监测和报告其所投资项目的绿色影响力提供了一套有效的方法( 此处的绿色影响力是指温室气体排放和化石燃料消耗量等) 。GIB 设有专业的绿色投资评级( Green Investment Ratings，GIR) 团队，对项目的绿色评级、绿色影响预测、实际的绿色影响绩效、与可持续发展目标的一致性等方面进行全面分析。绿色影响评估结果将会体现在 GIB 的财务年报中，作为衡量项目可行与否及未来获得融资金额的重要依据。同时，GIB 着力完善公司治理结构，设有董事会、独立董事及专门的委员会，强化信息披露和风险管理。 BTG 瞄准世界范围内的高校、科研院所、企业和发明人，与其建立合作关系，共建技术转移国际网络，形成从技术开发 - 技术转移 - 再开发/产业化等全链条的治理体系， BTG 的人员多具有技术、市场、法律多重背景。
此外，英国、美国、德国等发达国家具有完备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和完善的创新创业生态，原英国知识产权大臣杨格勋爵曾表示，知识产权每年可为英国经济创造约 160 亿英镑的价值[10]; 无论是技术拥有者还是风险投资人，对知识产权均有较好的理解和认知，这也是 GIB、BTG 等企业赖以生存的重要社会环境。
2 中国的探索: 绿色技术银行
2. 1 绿色技术银行的建设背景
2015 年，习近平同志同各国领导人签署了《联合国 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提出建立“技术银行”。2016 年，李克强总理在主持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座谈会上，正式宣布《中国落实 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国别方案》，明确了建设“技术银行”的目标。绿色技术银行是汇聚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安全高效、生命健康等可持续发展重点领域中的先进实用绿色技术，强化科技与金融结合并实现科技成果的资本化、加快科技成果转移转化和产业化、同步服务于国内可持续发展和绿色技术领域南南合作的综合性服务平台。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商业银行或投资银行，不吸收公共存款、不发债筹资。绿色技术银行按照“政府引导、社会参与、公益性服务、市场化运作”的运行机制建设。
2. 2 绿色技术银行的五个定位
2. 2. 1 着力推进绿色技术转移转化服务
围绕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安全高效、生命健康等可持续发展重点领域，汇聚国内外先进绿色技术成果、人才等创新要素，提供技术标准、检测、筛选、评估和系统集成等服务，发展基于互联网的绿色技术交易模式，提供高性价比的、系统化的绿色技术转移转化一站式服务。
2. 2. 2 着力推进绿色技术创新全链条的金融支撑服务
围绕绿色技术创新、转移转化及产业化和企业绿色技术升级改造的需求，建立绿色技术金融服务平台，设立绿色产业基金，综合运用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绿色基金投资、绿色保险、风险补偿等方式支持绿色技术转移转化，并推动开展绿色金融国际合作。
2. 2. 3 面向企业着力推进绿色技术发展的综合解决方案
结合企业绿色发展需求，创新绿色技术和金融等要素相结合的新模式、新产品，探索以技术入股、技术资本化、股份化、技术与金融综合解决方案等方式，支持企业绿色技术改造升级，分享减排收益或企业上市收益。
2. 2. 4 面向地方政府着力推进区域绿色发展系统解决方案
围绕 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建设以及地方发展需要，结合地方特色和现实需求，提供绿色技术与金融的系统解决方案，探索地方财政投入和社会资本合作模式，开展绿色技术的集群式转移转化。
2. 2. 5 着力推进绿色技术国际化转移转化服务
加强与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等国际组织合作，通过绿色技术与绿色金融综合解决方案的中国模式，帮助发展中国家绿色发展或者在发展中国家开拓绿色发展市场。
2. 3 绿色技术银行公共服务平台
按照转移转化全链条需求，绿色技术银行构建了绿色技术创新成果研发、评价评估、转移转化的服务体系，以绿色技术信息平台、绿色技术转化平台和绿色技术金融平台三个平台中心为抓手，推动绿色技术银行工作由点及面展开，如图 1 所示。绿色技术信息平台目前已上线试运行，重点以成果库、需求库、专家库等为核心内容，为各类主体提供信息服务支持。绿色技术转化平台积极对接高校、科研机构和技术转移转化机构，与京津冀、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等构建协同联动网络，搭建中 - 加、中 - 以绿色技术合作平台，与美国、法国等知名机构商讨共建绿色技术联合研发及转移中心。绿色技术金融服务平台着力支撑绿色金融服务体系建设，切实发挥引导基金与市场化基金的叠加效应。
2. 4 绿色技术银行的组织架构
绿色技术银行设立领导小组、管理中心、市场运营主体三层组织结构，如图 2 所示。领导小组是绿色技术银行的最高决策机构，由科技部、上海市人民政府和国家有关部委成立，是绿色技术银行的最高决策层。管理中心设置海外联络部、信息情报部、法务部、战略规划研发部、政策研究部、专家委员会，是绿色技术银行的管理运行中枢。市场运营主体由绿色技术信息咨询、评估认证、转移转化、多元化金融主体和众创空间等服务机构组成，是经管理中心筛选评估后获得准入资格的授权参营机构集群。
2. 5 绿色技术银行建设运营中存在的问题
绿色技术银行建设 3 年以来，虽取得积极成效，但是因各方面资源集聚不够和自身积累不足，在国内和国际上的影响力有限，在市场化、专业化和国际化等方面亟需提升。绿色技术银行运营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障碍，既来自于自身的顶层设计仍未理顺，也来自于外部的机制环境尚未成熟。——论文作者：郭滕达 赵淑芳
本文出自：《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中文刊)和ChineseJournalofPopulationResourcesandEnvironment(英文刊)是科技部主管，以传播可持续发展新思想、新观点、新方法为己任，及时反映可持续发展理论与实践最新研究成果和决策动态，为建立和发展可持续发展理论体系、促进我国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