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赤脚学院是创设于印度贫困农村的NGO组织，其使命是帮助被边缘化的人口摆脱贫困的命运并促进民主的发展。赤脚学院坚持自下而上的问题解决思路，以当地贫困人口的知识和技术作为重要资源，通过做中学的方式达到帮助贫困人口获得知识和技术的目的。经过多年的发展，赤脚学院已经成长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组织，其成功的办学经验为我国扶贫工作提供了一定的借鉴价值。
【关键词】印度赤脚学院;妇女教育;成人教育;职业教育
二战以来，发展成为了世界主题，在此背景下，偏远农村成为了世界上各个国家扶贫工作的重点地区。为了能够帮助农村实现更好的发展，各个国家均进行了各种尝试，这其中包括印度的赤脚学院(BarefootCollege)。赤脚学院是一个主要面向贫困人口实施技能培训的NGO组织，经过四十多年的探索与发展，赤脚学院已经成为了一个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组织，其为贫困人口摆脱贫困问题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为促进贫困地区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为了全面深入地了解赤脚学院发展概况，本文将对赤脚学院的发展历程和办学过程进行梳理，以期为我国全面扶贫工作提供借鉴。
一、赤脚学院的发展历程
赤脚学院的创办与发展是在不断探索和总结经验的基础上逐渐成熟的。赤脚学院的发展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不同的阶段：
(一)赤脚学院的探索期
印度赤脚学院的创办者为班克·罗伊(BunkerRoy)，他出生在印度的一个上层家庭并且接受了良好的精英教育。在1967年至1971年期间，罗伊在一个叫做Tilonia的村庄参加社会实践，在那里他发现，在贫困的农村，基本上都是老人、儿童和妇女，年轻的男性去了城市谋求生活。那些接受过教育的农村孩子，即便在城市生活的非常艰辛也不会选择再回到农村，因为一旦回家他们的整个家族都会蒙羞。罗伊还发现农村的生活条件非常糟糕，干旱致使人们难以获得干净的饮用水、无法享受到基本的医疗，儿童常常没有机会上学等等。看到这些现象，罗伊决定要为农村做些什么，因此他和他的朋友们于1971年在Tilonia创办了社会工作与研究中心(So?cialWork&ResearchCentre，SWRC)，即赤脚学院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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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之初，SWRC采取的是与当地政府合作的方式展开工作，除了对农村贫困人口施以直接的帮助外，SWRC还向政府提供政策咨询，希望当地政府为扶贫工作做出更多的努力。当地政府为SWRC提供了一个闲置的培训中心作为办公场地。最初，SWRC给自己制定的使命是关照那些被边缘化的群体，培育他们的权利与责任意识、通过教育改善他们的生活状态，由此转变人们对边缘人的态度。[1]SWRC关注的内容包括提高当地人的卫生条件、为辍学儿童提供教育机会等。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以后，SWRC遭遇了严重的危机。首先，SWRC向政府提出建议的时候，常常会让当地政府感到紧张，当地政府甚至将SWRC看做是一个多余的机构，因此要求SWRC解散并迁出由政府提供的场地。其次，SWRC聘请在城市接受过专业教育的人员来为当地人提供技术支持，但是这些专业人员以城市的思维方式来看待农村问题和寻找解决的方法，这并不能适应农村的需要。再次，当地的风俗习惯也影响了SWRC目标的实现，以打井为例，由于种姓制度，那些种姓制度高的人希望打的水井离自己更近一些，同时又禁止种姓制度低的人使用，这造成的结果是SWRC无法完全帮到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
(二)SWRC的转型与制度完善期
在危机面前，SWRC于1977—1979年间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考察，在思考自身问题的基础上，他们也探讨了解决危机的出路。首先，他们确定了三个基本的问题，那就是农村还存在着严重的贫困问题，这些问题并不会自行消失，他们必须做出应对措施以摆脱农村的困境，[2]他们要做的就是帮助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其次，通过与当地人进行沟通和交流，他们发现那些贫困人口虽然接受的教育很少甚至没有接受过教育，但是贫困人口所积累的知识和技能同样是解决他们自身问题的重要资源。罗伊他们认为，为这些人搭建沟通和交流的平台是SWRC继续生存的突破口。再次，SWRC决定他们的使命依然是帮助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据统计，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拉贾斯坦邦依然是印度最为偏远和贫穷的邦，超过45%的男性和超过80%的女性是文盲，50%以上的适龄儿童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在这些辍学儿童中绝大部分是女童，[3]这种现状促使SWRC所服务的群体开始向农村妇女倾斜。
在做出一系列努力之后，SWRC迎来了转机。1978年9月，时任世界银行主席的RobertMcNamara和时任福特基金主席、肯尼迪总统安全顾问的Mc?GeorgeBundy前来Tilonia考察当地人的生活，他们对SWRC为当地发展做出的努力给予了高度肯定。1979年2月，印度第三任总理英迪拉·甘地来SWRC考察工作。当地政府由此感到了压力，因此取消了取缔SWRC的政令。官方的阻挠消失后，SWRC重新确立了“通过人民、为了人民、属于人民”(bythepeople，forthepeople，ofthepeople)的办学思想，[4]并借鉴中国60年代赤脚医生的培养模式，于1979年将SWRC更名为赤脚学院(BarefootCollege)。1986年至1989年，赤脚学院完成了新址搬迁的工作，值得注意的是，赤脚学院新址是由当地贫穷的农民设计和建设的，体现了当地的特色。
除此之外，赤脚学院还在拉贾斯坦邦先后成立了五个地区中心，并且在印度国内的其他13个邦成立了17个分中心，每个地区中心和分中心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校区，每所学校分别由不同的委员会来解决自己所关注领域内的问题，如农村教育委员会(VillageEducationCommittee，VEC)致力于扩大为农村儿童提供受教育机会、农村水资源委员会(VillageWaterCommittee，VWC)负责农村水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妇女赋权小组(WomenEmpowermentGroup，WEP)则为提高妇女社会地位努力等。[5]赤脚学院的办学制度和体系逐渐得到了完善。
(三)赤脚学院的发展期
随着办学的成功，赤脚学院的影响力走出了印度国门，为世界脱贫工作带来了积极的影响，同时也迎来了自己新的发展期。1998年，摩洛哥派遣了三位牧民来到Tilonia的赤脚学院参加培训，并将赤脚学院模式带到了摩洛哥。随后，世界上多个贫困地区和国家也陆续派遣学员到赤脚学院接受培训。至2008年，有来自亚洲、非洲、南美洲的8个国家的340多名贫困农民来到赤脚学院参加为期6个月的培训，同时他们也将赤脚模式带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这些接受过赤脚学院培训的人帮助600多个农村的550多个学校和1300多个家庭使用上了太阳能，塞拉利昂、塞内加尔、埃塞俄比亚的2100多名儿童受惠于赤脚学院水资源利用技术。作为NGO组织，赤脚学院还收到了来自官方和民间的多项捐款，据统计，从1984年到2005年，赤脚学院共收到了76亿美元的捐款用于安装太阳能设备和太阳能发电厂的建设，这些捐款来自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印度非传统能源部等机构和社会组织。[6]根据赤脚学院官方网站的统计，截至2018年，赤脚学院已经为全球1300多个贫困农村的550000多人使用上了来自太阳能的照明。[7]同时，赤脚学院还大大提高了贫困地区农村妇女的社会地位，参加赤脚学院培训的文盲妇女不仅学到了知识和技术，而且还有了稳定的工作和可观的收入，那些参加培训的妇女变得更加独立，自我效能感也显著加强。[8]二
、赤脚学院的教学实施
一般来说，参训学员在赤脚学院接受为期6个月的培训即可完成学习任务。从整个流程来看，赤脚学院在选拔和培训学员的同时，还负责他们的就业。以赤脚学院最为成功的太阳能项目为例，经过培训的学员有三个去向：作为赤脚学院的教师、太阳能工程师、太阳能厨具工程师。[9]在整个流程中，最核心的部分还是赤脚学院的办学环节。经过多年的发展，赤脚学院形成了独特的办学理念，有了成熟的关注领域，还探索出了独具一格的教学方法———赤脚方法。
(一)赤脚学院的办学理念
赤脚学院本着为最需要帮助的贫穷人口提供帮助的初衷，在办学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五种价值观，并认为这些价值观是不可妥协的。这五种价值观分别是：平等、共同决策、自力更生、节俭、个性化。
1.平等由于种姓制度的存在，在印度即使都是穷人，也会因为种姓的不同而有所区别。赤脚学院正是认识到了种姓枷锁给人们带来的困扰，才坚持贯彻平等的理念，并认为所有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论是种姓高的还是低的，在赤脚学院，人们都是一起学习、用餐，自己打理自己的日常生活，没有人会受到优待，也不会有谁遭受冷落。这对于种姓制度严格的印度，特别是偏远的农村来说，是一场革命性的变革，人们参加赤脚学院有了平等的生活经历，平等意识得到了提高，自我效能感也得到了强化。
2.共同决策为了达到平等的目的，赤脚学院所有的工作坚持由相关人员共同商议决定。为了能够实现共同决策，所有的相关人员需向他人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这不仅有利于真实问题的解决，也锻炼了参与者的表达能力。
3.自力更生赤脚学院秉持圣雄甘地自力更生的思想，认为即使是没有资源的穷人，也能够通过联合做成一些事情从而改变自己的不利境地。因此，赤脚学院提倡依靠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4.个性化赤脚学院坚持在做计划和实施项目时，真正达到草根决策的水平。这样不仅能够让个体具有更加充分的表达观点的机会，同时也能够发现不同地区和个体的特殊需求和问题的真正解决。
5.节俭赤脚学院传承了圣雄甘地节俭的传统，在整个教育教学过程中，都坚持节俭的理念。学校的校舍非常简单，常常就地取材以减少成本，在对学员实施培训的过程中也同样以最简单的形式进行。[10]
(二)赤脚学院关注的领域
赤脚学院关注的领域比较广泛，从清洁能源的利用到饮用水再到农村教育等等均在其关注的范围内。可以说，贫困农村的继续发展问题基本上都在赤脚学院关注的范围内。在每个关注的领域，赤脚学院都会设立一组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1.太阳能赤脚学院关注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清洁能源的利用，而使用太阳能能够降低人们对森林等自然资源的开发同时可以达到保护环境的目的，因此从建立之初，赤脚学院便致力于引进和帮助人们使用太阳能。太阳能项目也是赤脚学院最为成功的一个项目，赤脚学院培养了大量的太阳能工程师，这些工程师为那些还没有通电的农村带来了光明。赤脚学院太阳能项目的可持续目标为：性别平等、消除贫困、新能源、更好的工作和经济增长、减少不平等、负责任地消费、环保行动。
2.清洁饮用水赤脚学院建立的最初的任务之一就是帮助农村的贫困人口获得水资源。即使现在，合理开发和利用水资源也是赤脚学院的教育内容之一。实施这个项目的可持续目标是：健康、清洁的水源和卫生、减少不平等、负责地消费、保护生命。
3.教育偏远农村的儿童受教育的机会非常微小，因此赤脚学院为那些没有机会读书的儿童和不便白天去学校的儿童开办夜校，为儿童创设更多地受教育机会。在教育领域，赤脚学院要达到的可持续目标是：减少贫穷、平等的教育、性别平等、合作。
4.健康赤脚学院在健康领域所付出的努力在于促进贫困人口形成健康的习惯和提高他们的健康意识。赤脚学院培训了一批牙医、助产士等赤脚医生，这些医生回到农村以后，成为了当地农村重要的医护人员。健康领域的可持续目标是：健康、性别平等、减少不平等、负责地消费和生产。
5.职业培训赤脚学院提供多种职业技能的培训，以帮助贫困人口获得更好的生活。除了太阳能，赤脚学院还提供计算机、建筑、农业等技术培训。职业培训领域的目标是：消除贫困、消除饥饿、健康、性别平等、更好的工作和教育增长。
6.辩论赤脚学院旨在提高人们的社会公正意识，提高人们合理地代表自己社区的能力，提高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社区和自己观点的能力。参与培训的学员都会有充分的机会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立场，以锻炼他们阐述自己观点的能力。此领域的目标是：性别平等、减少不平等、环保行动、保护生命、和平与公正、合作。
(三)赤脚学院面向的群体
赤脚学院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选拔学员的标准。这些标准包括：真正的贫困、诚实、有爱心、有创造性、乐于倾听和学习、适应性强、没有歧视思想等。[11]他们欢迎那些真正贫困并且还能够在接受完培训以后回到农村工作和生活的人前来学习。同时，为了保障接受培训的人能够回归农村，赤脚学院仅提供技术培训，不颁发文凭。
赤脚学院之所以会如此选拔参训学员，是因为他们发现以往接受过培训的人常常去城市某生，这不利于贫困农村的可持续发展。赤脚学院还发现在农村还存在着一个收入微薄并且社会地位低下又很少有机会接受教育的群体，那就是妇女，特别是已婚女性。这些妇女没有技术、几乎不识字，受到家庭的束缚难以离开农村，因此赤脚学院为了保证培养的对象能够留任在农村，为农村的发展做出贡献，也为了提高农村妇女的社会地位，学院将培训对象主要聚焦于农村妇女。在赤脚学院接受培训的妇女，年龄多在45—55岁之间，这些妇女在农村往往已经成为了妈妈甚至奶奶。这些通过赤脚学院培养出来的妇女常常被称为“奶奶工程师”或者“太阳能妈妈”。奶奶工程师们能够胜任为农村建设太阳能、医疗、教育等工作，为改善农村面貌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不仅如此，这些奶奶工程师们还提高了自己的收入，对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