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 商品逻辑视角下的生态服务价值评估存在对不同生态服务价值进行简单线性叠加的问题，不能体现生态系统真正的市场价值，并造成了价值支付主体的缺失。从服务科学视角构建的公共物品或准公共物品的服务主导逻辑模式，提出了"反向价值评估法" - 服务价值等于缺失此项服务后的价值使用者的损失值，即:服务的价值不是由其本身的市场价格所决定，而是由"没有它以后，与人相关的服务价值损失" 决定。生态系统的服务价值为，服务功能缺失引起的人类正常生产生活被干扰、破坏的损失值，包括直接价值损失和生产价值补偿。运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构建的"以人为本"的生态服务价值理论计算框架，使得生态服务价值可落地、能计算、有比较，并明确了价值支付主体。
关键词: 生态服务价值评估;服务科学;反向价值评估法;需求层次理论
林业是" 保护生态环境保持生态平衡，培育和保护森林以取得木材和其他林产品、利用林木的自然特性以发挥防护作用的生产部门，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在传统产业分类下，林业产业是跨越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和服务业的综合性部门，在商品主导逻辑的视角下，林业经济研究者演绎出了基于交换价值的林业研究方法和模型，这些研究为林业生产链的发展和延伸提供了基础。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市场自由度的提高、企业依存度的增强，单纯的交换价值研究已经不能满足时代变化的需要。
人与人之间不单是通过直接面对面的语言或肢体交流来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或物质。人类历史的发展呈现的是通过不断完善的信用体系争取或利用更广泛利益的进程。告别了" 物 - 物" 交换的时代，逐步并艰难的进入了商品经济时代。资本、技术带来的全球化，不仅要求当代社会必须保证信用、建立通畅的商品流通渠道，更要求人们不断创新、体现商品或服务的差异化。单纯依靠提高产品质量、降低产品价格的方法已经不能应对服务需求多元化的趋势，声誉、服务等差异化的隐性竞争成为时代主题。同样，商品主导逻辑下的生态服务价值评估无法体现生态系统真正的市场价值。生态服务价值估值有助于将生态外部性变得有形并通过其他定量和定性指标把森林生态系统的重要性表现出来[1]。为科学的对生态外部性定价，文中通过服务科学视角对生态服务价值评估进行了再思考。
1 生态服务价值评估
1. 1 基于市场理论的评估
Costanza R( 1997) 提出了完整的生态系统服务框架，认为生态系统的服务和生产系统的自然资本存量对地球生命支持系统的运作至关重要，将全球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分为供给服务、调节服务、支持服务、文化服务 4 种功能，并估计了当时 16 种生物群落的 17 种生态系统服务的经济价值[2]。谢高地等学者将 Costanza 的生态价值评估方法引入中国，并计算了中国自然草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3 - 5]，搭建了我国生态服务价值评估的基本方法和理念框架，其对生态服务类型的划分如表 1 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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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市场理论的价值评估方法可以分为 3 类: 直接市场法、替代市场法和虚拟市场法[6，7]。我国学者赵 景柱等( 2000) 比较分析了生态系统服务的物质量与价值量评估方法的结果差异，提出" 服务价格也是生态系统服务状况的重要指标，服务价格能够及时反映服务的稀缺性"[8]，并引出了生态系统服务价值量计算公式: V( t) = P( t) ·Q( t) ，其中 V( t) 为 t 时刻生态系统服务价值量，P( t) 为 t 时刻某种生态系统服务价格，Q( t) 为 t 时刻某种生态系统提供的服务量。依靠计算公式( Vt = Pt·Qt) 得出的评估结果，显然无法体现由于人与人之间交互产生的、通过生态服务系统体现的价值。尽管生态系统价值评估得到了极大的运用和推广，然而，这些生态学范畴内的价值计算均是基于商品主导逻辑的计算。当前，森林生态服务价值评估不外乎确定 4 项内容: 评估指标、评估时间点、服务量计算方法、生态服务的价格。这样得出的结果是从生态经济学角度评价了生态系统结构、过程和功能对人类福利的贡献，考虑了人类的需求，但是这些人类需求是宽泛的和不确定的，难以在生态系统管理过程中提供有实用价值的科学结论[9]。
1. 2 基于生态模型的评估
随着生态系统服务供给模拟和绘图研究的发展，逐渐出现了一些生态系统服务供给模拟工具[9]。目前使用最广泛的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 Natural Capital 项目开发 InVEST 模型( Peter Kareiva，2011) ，该模型包括用于生物多样性、美学、碳、海岸保护、水产出、沉积物控制等 10 多项生态系统服务的独立模型，结合用来分析生态系统服务的空间格局或者跟踪土地覆被变化导致的改变[10]。美国落基山地理科学中心开发的 SoIVES 模型( Sherrouse B C 等，2011) 是一个用于评价、绘图和定量认知的生态系统社会价值的 GIS 工具，如美学、生物多样性和娱乐[11]。美国佛蒙特大学冈德生态经济研究所的 MIMES 模型( RobertCostanza，2008) 把地球分为人类圈、生物圈、大气圈、水圈和化石圈五个部分建模，用于评估土地利用变化情况下不同尺度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1]。该大学开展的另一项生态系统服务人工智能( ARIES) 项目研究，集成各类生态学和地理学常用的模拟模型，利用概率贝叶斯网络来分析生态系统服务从供给点到使用和受益点的流动[12]。这些生态模型运用大量的交叉学科进行生态服务价值评估，如水文学、地理学、生态学、气象学、计算机学等专业，但在确定生态系统使用价值和价值支付方的问题上却少有考量。
讨论一个系统的正、负外部性必须以此系统对人产生的价值为基本出发点，正是基于" 人" 的核心因素才衍生出了生态价值评估的思考。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必须能够体现人的主观感受和利益损益。建立在商品主导逻辑下的生态服务价值评估，并没有解决"谁来为生态服务价值的正外部性埋单" 的关键问题。文中尝试利用服务主导逻辑搭建合理的生态服务价值"外部性"评估框架并找到价值支付方。
2 服务主导逻辑
服务经济大致经历了五个发展阶段: 质疑服务时期( 18 世纪晚期到 19 世纪中期) ; 服务泛在时期( 19 世纪 50 年代到 20 世纪 30 年代中期) ; 第三产业时期( 20 世纪 30 年代中期到 60 年代中期) ; 服务经济时期( 20 世纪 60 年代中期到 20 世纪末) ; 产业融合时期( 2000 年至今) [13]。产业融合期的特质表现为: 生产过程融合、消费过程融合、企业性质的融合。文中认为服务主导逻辑核心内容包括三点: 一是注重使用价值和主观感受，强调心理需求的满足，不拘泥与市场价格( 如，年轻人不买老年手机，因为它满足不了年轻人探知世界、渴望交流的需求) ; 二是强调共同创造，商品主导逻辑强调" 我制造什么，你就只能选择什么"，而服务主导逻辑强调"我们一起创造你想要的" ; 三是产品成为了消费者价值传递的媒介，商品价值观念体现了消费者的个人意志和价值观。服务主导逻辑强调参与融合的企业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获得融合产业中的价值创造，并通过跨产业间的项目强化这种新价值链的融合趋势[14]。钟振东( 2013) [15]对商品主导逻辑和服务主导逻辑( SL Vargo&RF Lusch [16]，2008) 的比较如表 2 所示。
庄丽娟( 2011) 将服务主导逻辑引入农业领域，并将农业生产性服务分为: 信息服务、资金服务、保险服务、技术服务、林资购买服务、销售服务和包装( 加工) 服务[17]。服务主导逻辑更能体现个人商品设计理念和价值追求，尤其是尊重了个人意愿、提高了商品适用性和消费体验。由此推导出如图 1 所示的服务主导逻辑的基本模式。
对于公共物品或准公共物品而言，是不是也存在着类似的逻辑推演? 举例说明: 渔民对船只灯塔( 以下简称灯塔) 的诉求是十分迫切的，甚至是必需品( 当然随着技术的发展，现在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渔民向政府提出建造公共物品 - 灯塔这一利益诉求，政府利用税收进行项目筹资建设运作，最终建成服务于广大渔民的灯塔。由此推导出如图 2 所示的服务主导逻辑模式。
3 服务主导逻辑下的价值评估
3. 1 船只灯塔服务价值评估
在服务主导逻辑价值链条中，灯塔的价值绝不仅是灯塔的建造成本，如: 人材物成本、各种税费的简单相加集合。灯塔本身的成本不能决定建造灯塔，它的使用价值才决定了是否建造。同时，建造模式( PPP、 BOT 等) 也不能是灯塔价值的体现，因为价值不由商品制造过程中的组织协作模式( 本质上是组织成本) 决定。
在公共物品或准公共物品的服务主导逻辑中，显然是"公民的诉求"形成了价值链的原始推动力，提出建设项目的利益诉求。公民为什么会向政府提出利益诉求，一定是因为个人利益由于某种正外部效应缺失( 或负外部效应过强) 而受到了损害，并且这种损害不能通过个人之间的协调而消弭，必须借助政府手段协调更广泛人群的利益关系，进而打破个人价值被外部效应损害或压迫的窘境。
灯塔的价值应该是，建造灯塔后渔民由迷航导致的损失减去建造灯塔前渔民由迷航导致的损失。对于( 公共) 服务而言，价值不由构造成本决定，而是有、无服务项目两者之间的价值差。这也与人类的心理感觉密切相关: 损失厌恶。由灯塔延伸出的美学价值、艺术价值或者是历史价值也是灯塔服务价值的内容? 必然属于，但这不是最要的价值。在建造灯塔的过程中，首要考虑的是公民的核心利益诉求 - 使用价值，灯塔的使用价值对其他价值而言是压倒性的关键。
服务价值的核算重点在于梳理清楚缺失服务的损失值( 或服务损失的边际价值) 。服务的价值不是由其本身的市场价格所决定，而是由"没有它以后，造成其他相关事物的价值损失" 决定，文中将这种方法称之为"反向价值评估法"。
3. 2 准公共物品 - 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
与灯塔的服务价值类似，为了保护大熊猫而建立的保护区，其价值就是由没有大熊猫导致的人类价值损失值; 为了改善生态环境而建设的三北防护林，其价值应为三北地区环境质量下降后的价值损失值。对于其他的附属价值，如: 净化空气、涵养水源等，这些价值是伴随产生的，尽管不是最早建立保护区/防护林的主要目的，但应该把这些价值包涵在内。
生态区域的服务价值在于，由该区域缺失引起的人类正常生产生活被干扰、破坏的损失值。这里的损失包括两个部分: 一是直接价值损失，如: 立木价值、林下经济价值等; 二是生产价值补偿，即人类自我生产功能代替生态系统的功能所需要的生产价值，如: 为涵养水源修建水坝、为净化空气制造的空气净化器等。文中将这种损失定义为"生产价值耗散"。
生态区域减毁的越多，其生态服务损失价值也越高，人类生产价值耗散的也就越多。生态系统的整体价值即为人类完全损失该生态区域后的价值损失值。本文的生态区域减毁的面积即为生态减毁( Ecological Diminish，简称 ED) 。生态减毁既包括研究区域内损毁的地上生态地貌，还包括不可见的地下生态系统减毁。
基于上述研究，设立了以下定义与假设。
定义一: 生态服务价值( Ecological Service Value，简称 ESV) = 生产价值耗散( Lost of Produced Value，简称 LPV) 。由此可知，该区域内的生态服务价值大小将不仅由生态减毁决定。
定义二: 生产价值耗散偏好度( Preference level of Produced Value，简称 PL) ，指对生态系统某项或某几项生态服务功能有特别需求偏好，或对由生态服务缺失带来的价值损失表现为明显厌恶，这种偏好程度或厌恶程度即为耗散偏好度。
假设一: 研究区域内，生态减毁与生产价值( Produced Value，简称 PV) 增长的演进关系存在如图 3c 所示的 EKC( Environmental Kuzents Curve) 曲线。环境库兹涅茨曲线理论认为: 随着经济水平的发展，环境水平先是呈现不断恶化的状态; 当经济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环境会不断改善，这个过程变化曲线呈现" 倒 U 型"。
假设二: 存在人类可承受生态损失阈值，即当到达该阈值时，人们开始从经济活动和正常生活两个方面都感到不适，并形成了改变生态环境的强烈愿景，提出"公民诉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