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认知美学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建构一种审美文化批评话语。从文化批评视角看,认知美学首先是从审美的核心旨趣出发探讨审美文化的品质与特色;其次认知美学建立在丰富的审美实践经验基础上,对于审美文化的选择、利用和传承具有重要意义和借鉴;再次认知美学作为最具科学性的先锋美学,对于当代美学及审美文化的建设与发展,对于其具备全球化的特征、融入世界美学的大潮,都将在思想启发和价值关怀层面,表现出一定的意义和作用。但从当前美学研究状况看,认知美学对于传统审美文化的建构性维度,还未曾得到研究者的重视和探讨。
关键词:认知美学,文化批评,实践经验
认知美学自李志宏先生提出以来,在当代中国美学界产生了广泛影响,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从这些影响来看,美学界中的实践论主张者,似乎并不赞同或者支持认知美学的一系列理论观点,尤其是对于其取消美本质的做法,颇为质疑和反对,引起了一度的争议。
这其中包括研究者张玉能先生等人。事实上,这种反对和批判的声音,绝大多数都是产生于对认知美学的误读或误解,正如李志宏先生等人的百般辩论所言。在此状况之下,实践美学及其谱系,应当重新认识和理解认知美学的理论及其脉络,以对认知美学做出准确的评判。从认知美学的立意看,认知美学并不“反对”美的本质论说法,而是将美的本质提升到一种高度,或者说换而言之,重新谈论美本质问题,并以此来建构一种全新的美学。
从这个意义上说,认知美学的产生是对当下新实践论美学及谱系的超越与提升。也正是在这种有关美学本体论变换中,认知美学具备了审美文化批评的身份和特征,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新实践美学及谱系,都有所反思和省察,从而使得其获得进步。应该说,认知美学的这种建构性维度之意义,远远大于和超出于其作为单一美学学派的意义,必须予以重新对待,以揭示认知美学的本来面目,分析其对当下美学的独特标榜作用,为中国当代美学的积淀与创新,做出有益的探索。
一、反本质主义与认知美学的理论特色
李志宏先生在他的《“美本质论”还要坚守多久?》一文中对本质论美学做出了批驳,认为其守旧过时。而这种观点,同时使得认知美学走向了反本质论。作为反本质主义建构的认知美学,为何会遭遇到实践论美学的批评?批评者的理由又是什么?从批评者的文章中,不难看出的是,实践论美学及谱系在反本质主义的理解上出现了问题,而把反本质主义视为实践论美学的反叛者。我们不妨从如何理解反本质主义这个问题说起。关于反本质主义,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理论,早就有了比较切中的解释。在维特根斯坦看来:“想象一种语言意味着想象一种生活形式。
他要从理论大厦回到生活基地。这种生活不是那种假定自己站在历史巅峰的黑格尔式的异人所想象的总体图景,而是每个普通人都能经验到的常识。所以,其语言分析真真正正是探讨具体、特殊现象,再不是语言逻辑而是语言游戏。”[1](P73)根据维特斯坦的理论,所谓本质论挖掘和发现的人类知识,不过是人类生存世界中的常识,自然不必过多在意。
既然这种知识工作是作为常识性的,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去探索和发现了。维特根斯坦甚至说:“当哲学家们使用词语———知识、存在、客体、我、命题、名称,且试图抓住事物的本质时,人们总须这样问自己:这些词语在语言游戏即它的老家中,实际是这样使用的吗?他的纲领性口号是:‘我们所做的是把词语从形而上学用法带回到日常用法。’。”[1](P73)
按照维氏的逻辑,人类历史的知识探索总是一种重复,并没有发生本质上变化。如果说任由这种趋势发展,那么就谈不上知识创新。毋庸置疑,维特根斯坦的这些豪言壮语,似乎推动了一种知识探索方式的重大变革,使得知识探索和日常生活实际相关联,而成为反本质主义的理论来源。但需要注意的是,维特根斯坦在阐发其自身的理论时,并没有自说自话,只是一家之言。相反,维特根斯坦参考了大量的前人研究,他的名句:“全部哲学都是一种‘语言批判’。”[2]
(P42)就能充分说明维特根斯坦在从事哲学研究时的谨慎和小心。也就是说,所谓反本质主义的产生,是建立在对本质论的充分认识和理解之上的。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能够理解反本质主义蕴含的深刻性,也就会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同理,从反本质主义思潮中诞生出的认知美学,也具有本质论的基础和积淀历程,它是和本质主义美学有同根同源的关系。
只是从形态上说,认知美学并不像实践美学那样,将人类的一切脑力劳动或体力劳动都称之为实践,而不去考虑、分析和评价实践活动的效果与反应问题。其实在人类的一切审美活动中,占据主要位置和产生一定影响的美学观念,都是极少主义的,或者说是英雄主义式的。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而在当代中国美学界中,实践美学固然占据了核心的地位,引发了重大影响。但是在相当长时间内,这种美学,如果说在本质层面不发生明显变化,仍然局限于美本质论的讨论,那么在认知美学的介入及影响中,就会被抛弃或者式微,理由就是因为实践美学及谱系对于美本质的重复使用,这个问题早在实践论美学与后实践论美学的争论中,早有提及[3]。
不过,却未能在后来的实践美学研究中,得到研究者的重视,便失去了影响力。对此,李志宏也认为:“所谓的关系本体论,不仅没有取得任何一点进展,还把美的地位由美的事物之前挪到美的事物之后,丢失了美学研究的初衷,在美学已经取得科学化进展的今天,陈旧的美本质研究已经没有任何合理性了。”[4]
李志宏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说我们谈论美学,不去研究美学的终极目的,或者说美学的初衷,那么这种谈论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因为在审美活动中,没有合乎主体感官和趣味的审美,也就不会产生美感,更不会带给主体一种美的享受。
换言之,对于美的感受和体会,是需要在审美活动发生之前,审美主体就已经具有相关的美感经验,而在审美活动中一触即发,否则这种审美活动就不会发生,更不会产生影响。在这个意义上说,只有主体作为审美主体了,具备了审美能力,真正的、有意义的审美活动才刚刚开始,才会发生和展开起来。因此作为审美者的审美主体,必须经过一定的实践训练,形成一定的实践经验,最后成为合格的或优秀的审美主体。从审美主体的层次提升说,作为反本质主义建设的认知美学,其对于审美主体的定位及要求,有着严格的计算和追求,以实现理想的审美。
那么这种具有层次的审美主体,显然是在智能、生理能等方面有着较大的、超越的程度的,它的目的就是使得审美活动得以有质量,实现真正的、有品位的审美。李志宏认为:“人类审美活动的发生要以人类抽象思维能力的产生为智能前提,动物和早期人类没有审美的根本原因在于智能的不发达。”[5]
(P54)从人类脑科学的角度看,认知美学显然是有审美主体上的规定和审美质量上要求的。而从反本质主义本身看,反本质主义主张的所谓“家族相似”理论,实际上已经是对于本质主义的超越和理论创新。也就是说,认知美学在理论主张和审美实践上,都是对于实践论美学的超越和升级。再从美的有本质和无本质区分来看。
如果说反本质主义美学是取消了美本质,从而主张审美本无论,那么这个反本质究竟意味着什么?诚如本质论美学代表者张玉能先生所言:“实际上,认知美学是跟着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反本质主义后面邯郸学步,以狭隘的视野建构认知美学,使得认知美学变得偏狭、错乱。”[6]
不过,张先生并没有沿着反本质主义的理论线索,继续追究下去,而只是停留在所谓反本质主义的基本定位上,没有展开来谈。一般而言,国人对于上个世纪90年代传入的后现代主义思潮,多有不理解之处,甚至有歪曲或不屑的事例发生。究其原因,是因为国人完全从后现代的各种表征或现象出发,来理解和解释其意涵,造成了种种麻烦。
不难看出的是,其实这种阐释立场和思路,使得阐释者已经陷入了后现代主义所设置的陷阱,而不能自拔,最终沦为后现代主义的牺牲品。事实上,对于后现代主义的理解,必须要从其理论根基、以及产生过程来看,尤其是要结合本质主义、知识论等问题来理解。研究者刘旭光对此有言:“后现代主义文论实际上把对当代社会的现实经验整合到文学的认识中,理论不再是一种反思形式,而成为一种实践形式,理论在后现代状态下成功地与我们对现实的体验结合在了一起,在这个意义上,后现代主义文学理论实际上是一场还原,是理论向实践经验的还原,后现代文学理论是理论的面相事情本身。”[7]
从刘文对后现代的定位看,后现代所主张的理论向实践经验还原的思路,实际上也契合了认知美学的建构思路,即对本质主义美学的理论创新探索,必须要诉诸于理论立场的重新定位。认知美学理论的核心思想,包括所谓审美价值论、认知模块论,以及审美思维论等,都可以清楚地说明认知美学的实践经验还原和重构的理论思考。李志宏说:“所有可被审美的事物都是内质与外形的统一体;其中内质同人的需要相对应,外形同人的知觉相对应。事物的内质往往具有利害价值,事物的外在形式则是利害价值的表征或信号。”[8]
认知美学这一思路,其实是将审美对象的外形与内质统一了起来,这一点正符合笔者前文的有关论述,亦即对反本质主义的理解,不应只是从表面出发,而是深入其内部,取得准确的理解和诠释。从以上探讨看,认知美学实际上专注于审美的精神内核研究,是高质量、高品位的审美学,因此认知美学是具有精神性内容的美学。
二、认知美学与审美文化选择和重塑
认知美学的产生,是建立在实践论美学的基础上的。从理论资源看,认知美学拥有了较为现代的、科学的理论支撑,包括心理学、神经科学、计算学等学科理论方法,而且又是从当代马克思主义理论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因此认知美学可谓是当代科学化的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引领者。
在这个意义上说,作为孕育和促成认知美学产生的审美文化,就有必要进行研究和评价,以利于审美文化的发展与繁荣。首先的问题是认知美学在何种意义上和审美文化建立了密切关系?这种审美文化又有着怎样的优势?如人所知,美学和文化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被研究者所重视,关于审美文化的讨论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研究者姚文放先生说:“审美文化是在文化研究兴起的学术背景下,从文化的视角来考察艺术活动的总体性概念。审美文化是一个现代的概念,是一个广义的概念,也是一个不断发展、演变的历史性概念。”[9]应该说,美学和文化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有关审美文化的讨论也是存在一系列争议,但是美学和文化建立起的密切关系,已成为学界共识。
由此可见,认知美学作为当代的、具有理论创新性的美学学派,其和审美文化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存在,而且一直会相伴相生、互利共荣,这是由美学的文化基础决定的,也是由文化多样性形式决定的。那么认知美学所归属或依托的审美文化,究竟在泛审美文化中占有怎样的地位?有着何种影响?从认知美学的产生看,认知美学作为现代科学意义上诞生的美学,对于传统美学来说,确实是巨大的进步,其从理论创新的角度完善了当代美学体系,是当代美学中较为突出和优异的美学之一。
三、结语
综上所论,无论是从当代审美文化建设的现状和问题出发,抑或是从作为反本质论建构特色的认知美学研究开始,二者都有理论和实践上的深入联系。中国当代美学建设和全球化美学的发展,客观上也要求认知美学参与进来并融合发展。作为文化批评建构的认知美学,在理论根基、思想方法以及表现特征上,都和当代审美文化在交融中,呈现出一种美学和文化、科学和文化、实践与认知、传统和现代、全球和地方的格局与发展势头。
可以说,认知美学作为较高级建制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已成为当代美学发展中的一种独特景观,对于当代美学和审美文化的研究与建构,具有较为突出的理论意义与实践意义,尤其是对于提升当前美学研究的层次,促进美学研究的科学化和现代化转型,都有着极为显著的功效,是值得研究者全面加入和推动研究的新美学、新的审美文化。
与当代实践论美学和审美文化研究相比,认知美学作为文化批评建构的维度,应当得到认真的审视,它甚至是认识、了解和掌握认知美学理论与方法的关键性视角,也是认知美学系列研究的核心所在。我们认为,不尊重一种新美学和审美文化研究的做法,并不值得提倡和鼓励,不接纳一种新的理论视野和实践方式的研究态度,也不值得效仿和传承。相反,只有以开阔的胸怀、开放的视野和较具现代性的理论参照和实践方式,才能做到中国美学的科学化和古典化、全球化与地方化的真正实现。因此,加强以认知美学文化批评为核心的美学研究与建构,已是刻不容缓,也是迫切需求。
参考文献:
[1]张志林、陈少明.反本质主义与知识问题[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5.
[2]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M].贺绍甲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3]杨春时.走向“后实践美学”[J].学术月刊,1994(5).
[4]李志宏、赵耀.“美本质论”还要坚守多久?答新实践美学对认知美学的批驳[J].黑龙江社会科学,2015(5).
[5]李志宏.认知美学原理[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1.
[6]张玉能、张弓.认知美学的狭隘视野[J].黑龙江社会科学,2016(5).
[7]刘旭光.理解后现代主义文论[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1).
[8]刘兆武,李志宏.认知美学究竟为何物?———答新实践美学[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2).
[9]姚文放.“审美文化”概念的分析[J].中国文化研究,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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